第15章

  来人并不接茬，只是冷冷地反问了一句，“即便是看到了，又能如何？”
  若是有旁人在场，定会感到惊诧，竟然还会有人敢这样对帝星的长公主说话。
  可颜郁沅却并未在意，似乎是已对此习以为常，反而以手中的酒杯轻点了点，示意对方坐到自己对面的那个位置去。
  站着的那人稍稍停顿了会儿，最终倒也如她所愿地坐了过去。
  颜郁沅见此笑笑，先是不紧不慢地喝下了小半杯酒，之后才望向对方，说，“能在回来后这么短的时间内来见我，看来你有心了。”
  戚淮对此不置可否，不光如此，脸上也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外露，显得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颇有那么几分不近人情。
  两人间短暂地沉默了会儿，还是颜郁沅倏然轻声地叹了口气，紧接着，将酒杯不轻不重地放置在桌上。
  她变换了个姿势，说话的时候，颇有几分无可奈何：“说说吧，她这次的行程，都有些什么发现？”
  颜惑一向敏锐，加上这次执意要去苍落，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若说她此行没看出些什么，那才是真的让人感到奇怪。
  “那边的属官实在愚蠢，在殿下去的第一天，就给她塞了个omega过去。”
  “哦，这事啊，他们常做。”
  毕竟下城区的那帮人都是些个蠢货，能长什么脑子，平日里就只知道用几个omega来收买人心，也想不起这方法该分对象。
  戚淮端坐着，想起了林轶溪交给自己的那瓶香水，平淡道：“那omega还算识趣，为了避免麻烦，留了活口。”
  颜郁沅听出其中的些许意味，于是挑了下眉，对此饶有兴趣，“看来惑儿并没有接受，对吧？”
  戚淮也没答，只是接着说道，“她已经发现了源能塔的事，不出意外，苍落那边的那些人，应该保不住了。”
  颜郁沅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眼下听戚淮下了最终的判定，也只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若此事是别人经手，她或许还会从中动些手脚，留给对方一个教训，但如今是惑儿要蹚这滩浑水的话，倒也罢了。
  谁让她这人比较娇惯孩子呢。
  颜郁沅边这般想到，边将目光移到了戚淮的身上。
  她倏然勾起了抹笑意，半托着腮道：“要说起来，阿淮，你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叫我妈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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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真不要脸啊柯虞，想当妈想当疯了吧，还想占上我的便宜了？”
  嘁，小气鬼，不就拿了你点儿水果，外加摆了几瓶酒备用吗？又不是调出来的酒不给你喝。
  就这，居然还想诓人喊声妈妈。
  沈亦吝边腹诽着，边上下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摇酒壶。
  这alpha今天穿了件纯白色的短款衬衫，里面搭的吊带背心，露着腰间肌/肤，像个骚包。
  她向来对柯虞家冰箱里的存货，因为知晓这人追求品质，不新鲜的食材，是绝对留不到隔夜的。
  眼下也没外人，沈亦吝嫌热，直接就把外面的短款衬衫给脱了放一边，只穿着个吊带背心站在了小吧台里。
  她早就摆好了架势，此刻抬了抬头，径直望向对面坐着的两个好友，“哎，长夜漫漫，两位喝点儿什么？”
  柯虞扫了坐在自己旁边的某人一眼，淡道，“我的随意，她的那杯，度数不要太大。”
  那很关怀自己的专属病号了。
  沈亦吝这般想着，随手就拿起了一把钢刀，分外熟练地砍出了三块方正的冰块出来。之后切了几只新鲜的青柠、苹果挤汁榨块，又将浸泡在水里的青提挨个去了个皮，才按着不同的比例倒了几种基酒进去。
  这一套调酒动作，操作得是行云流水。
  现场若是有那种爱喝酒的酒吧常客在，一定会配合地给她鼓起掌来。
  将酒调好以后，沈亦吝禁不住表情得意，习惯性地曲指敲敲桌面，向在场的两人做出了个“请”的动作。
  第13章 013
  ◎“女朋友吧？新找的？”◎
  颜惑尝了一口属于自己的那杯，入口冰爽，度数也尚且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别说，你这调酒的技巧，还真蛮有一套。”
  柯虞喜好烈酒，但又因为自身职业特性，排斥那种偏向于混沌的不清醒状态。
  像沈亦吝调出的这杯酒，就将其中的平衡把握得恰到好处。
  入口时冰爽刺激，给予味蕾极大的享受，然而酒精的真正度数，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唬人。
  沈亦吝得了这声夸奖，也没谦虚，又翻了刚才的事出来，“哎这话说的，要没点儿真本事在，哪配动您柯大医生家的冰箱呢，您说是吧？”
  听过这声抢白，柯虞也并不发恼，只自鼻间轻轻地哼了一声。
  嘁，得了便宜就卖乖。
  这alpha，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心眼。
  沈亦吝在饮酒前，向来习惯先轻轻地摇晃几下杯子，听里面的冰块撞击作响，尤为悦耳。
  “阿惑，我总觉得，苍落那边的事，没那么简单。”
  这虽然仅仅只是她的一种预感，但其实也更类似于一种辨别利害的本能判断。
  如果这事只是属于苍落内部的一个权力争斗，那倒也罢了，可现在的问题是，它还涉及到了源能塔的源能供应。
  对于如此敏感的资源，让人很难不去多想。
  颜惑将酒杯放在了桌上，看着杯壁水汽凝结，在灯光的映照下，映出内里液/体的一片翠绿。
  她点了下头，其实赞许对方的这一猜测。
  毕竟作为能够干涉剧情轨迹的一个重要节点，在这背后，定然是会有哪位主要角色的推手在。
  颜惑对此心知肚明，却是不能直接告知这两位本土好友的。
  于是这话题聊到最后，还是让人没什么头绪，只好暂时搁置一旁。
  沈亦吝摇了摇头，唇齿发力，将含着的一只冰块嚼碎，含糊不清道，“只怕是个多事之秋。”
  乱，太乱了。
  纵使她并不身处权力中央，近两年来，也能隐约体会得到；
  帝星的天，怕是早晚要变。
  柯虞发表言论不多，但向颜惑那边望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要将近期得知的某些实情透露给她。
  “阿惑，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好歹，也要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颜惑稍稍抬眸，示意对方直说就好。
  “星主她，嗯…你祖母她，目前的身体状况，算不上大好。”
  柯虞言辞委婉，不过她心有数，对方定然能听懂自己所想表达的真正意思。
  纸是包不住火的。
  早在几年前，就曾流出过星主身体抱恙的传闻来，加之下一任皇储的身份始终未定，难保不会有人生起异样心思。
  诸多世家，都在持观望态度，有的是在等着站队，有的…则是在蠢蠢欲动。
  尤其是在近两年，随着星主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柯虞能够明显感觉得到，有几大世家的野心，亦在慢慢滋养。
  像是群被暂时围圈的恶狼，时刻都在等着弑主。
  “嗯，我知道。”颜惑没有避讳，直言了这一事实。
  她知道，柯虞是在关心着自己，想她至少不能蒙在鼓里。
  只是颜惑从一开始，就从未计划做过那砧板上的鱼肉。
  纵使是在321还尚未重启之前，她的心中就一直都很清楚，自从她的那位“父亲”意外身亡以后，皇权究竟是如何开始生荡。
  其实不光是世家，连带着她的那位好姑姑，也同样暗蛰已久。
  他们是在等，他们都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皇权的接易更替。
  古往今来，但凡要与权力巅峰挂钩的位置，似乎都极具诱惑。
  可凭心而论，颜惑对那一位置的继承，实际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她也能感知得到，祖母迟迟压着权力不放，未必不是存了份想要扶她上去的心思。
  还真是让人…有些头痛。
  分明按着原设，她这角色该跟这些乱七八糟的权力争斗没有半点儿联系才对。
  听过颜惑知晓此事，柯虞心里存着的那点儿担忧，也就跟着烟消云散。
  她抬起杯，拇指压壁，同对方的那一杯轻轻地磕了一下，随即昂起头来，将剩余的那一点儿酒一饮而尽。
  同时在心里界定，这就是自己今晚的量，不可再继续贪杯。
  吧台上立着的简易闹钟乍然响起，被沈亦吝随手就给摁掉。
  她嘴里哼着段不知名的小调，慢悠悠地走向了冰箱，打开，取出了之前放进里面冷冻的酒渍青提冰。
  用刀切出一块尝尝，果然恰到好处。
  只是分到柯虞那时，这人死活都不肯给她面子，一口都不愿意尝尝。
  沈亦吝深觉没趣：“嘁，小趴菜。”
  柯虞闻言挑眉，当即回敬给她：“呵，酒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