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门口有重物坠地的一声巨响。
  瞬间将我的心神都牵引了过去。
  可我却怎么也想不到,出现在那里的会是陈岐。
  不！
  我心脏一缩，巨大的恐慌漫上心头。
  几近是飞冲过去，但也只能把昏倒的她抱进怀里。
  陈岐满脸是痛出来的冷汗。
  我看她这阵子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红润又如潮水般褪去。
  只剩下令人心惊的苍白。
  和当初我刚回来时一样的苍白虚弱。
  和......
  我当初亲眼见她死时一般的惨白。
  我克制不住死死将她抱紧，眼眶又是一阵酸涩。
  一直藏在心底的担忧最终还是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
  我喉头哽咽,张口想喊她的名字,可身体太过紧绷,居然一点声都发不出来。
  但陈岐根本等不到我。
  她几乎是在我冲过来的一瞬间，就开始弥散。
  惨白的光点从她四肢开始,一点点化作飞灰。
  而这些逸散的力量，又本能地往我身体里涌去。
  陈岐的身影越来越虚幻,而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凝实。
  宛若重获了新生。
  可我惊恐地震颤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欣喜,有的只是无尽的悔恨。
  她是我用自身血肉，气运,还有其它我所能剥离的一切,刻意强留在世的,与我链接太深。
  只要死去就会化作力量重新回归我的体内。
  这样的逆向反哺,根本没有控制的机会。
  我本能地想离开她,想停止这样看着她消散的绝望。
  可我甚至不舍得松开她，更是舍不得把她扔在冰冷的地板上。
  只这一瞬的晃神，逆转便开始了，巨大的吸力将我们死死粘连，根本不能靠我自身分离。
  我回头冲着同样赶过来的温姒大喊。
  “救她，只救她就好了！”
  出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哽咽沙哑。
  可我真的不想她死。
  我已经不能再接受陈岐离我而去。
  我此生，不，自我认识她以来，所有的执念都已变成了她。
  温姒皱眉，神情分外失望，但仍然迅速结印，帮我抑制住了陈岐的消散。
  我这才如脱力一般，软跪在地上，却仍不舍将陈岐放开。
  “宋霂。”
  温姒沉沉地看着我，“你的天赋本能有大造化。”
  “不应该因为她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她似乎是真的想劝我，“仙师早就算到过，她是你的劫数。”
  “正好借此次机缘，只要放弃了她，你的劫数就过去了。”
  “现在也不算晚。”
  我几乎是麻木地看着她，冷笑一声。
  我一直知晓，她们都不想陈岐活过来。
  所以我几乎不会去寻她们帮助，这次是无可奈何。
  结果却出了这样的差错。
  我快要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
  再看向陈岐时，我却坚定了自己所想。
  把希望寄托在温姒她们身上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温姒，她最后必然会在陈岐和我之间选择我。
  我垂了垂眼，猛然把陈岐手上的佛珠取了下来。
  温姒似乎察觉到什么，飞速上来想阻止我。
  但我赶在她之前，一把将那串佛珠生生碾成飞灰。
  唯一贮存我魂体的法器就此破碎，再不能复原。
  这样巨大的冲击也瞬间让我快要凝实的魂体透明了一层。
  我捂住心口，忍不住朝旁吐出一口鲜血。
  可那股无拘无束的自由却让我笑了出来。
  “宋霂！你真的不想要两世功德了吗！”
  温姒恼怒地对我大喊。
  我只是虚弱地抱着陈岐，喃喃道。
  “她给我喂了血。”
  温姒惊顿在原地，“她居然真的......”
  我讽刺地对她扬唇，用指尖抹掉那点污血。
  “这方法不是你给她的吗？”
  “当初既然要试探她，怎么就想不出来她真的会做。”
  温姒脸色难看起来，“可她一介孤魂，心性自私阴暗，怎么可能——”
  我已经没有心情听师姐说这些无用的大道理。
  我忽然庆幸陈岐真的给我喂了血。
  也正是这个巧合，让她成为了除佛珠外另一个和我有联系的存在。
  现在佛珠既毁，世间自然就剩下她一个与我有链接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和她的生命彻底纠缠在了一起。
  我费力笑了笑，这样如果她们想保下我，也不得不保下陈岐了。
  也好，我深深喘了口气，心口也慢慢感觉到了和陈岐一样的疼痛。
  这样我就真的与她是同类了，也不会再有那所谓人鬼殊途的垃圾鸿沟。
  我欣慰地笑笑，这才放心昏睡。
  我知道自己一直瞒着陈岐真相，她肯定会有惊疑。
  可是我不能告诉她，我不能不顾她的性命。
  她本来就是我费尽心思，耗尽所有力量拽回来的死魂。
  这种虚假的生命根本经不起推敲，只要陈岐知道自己的来由。
  她身上的咒就会彻底失效，魂体也会瞬间被发现，溃散于天地之间。
  我本来算好了一切，也找好了借口，我会让她以更加温和的方式见到死去的我。
  换命是必然的，我只能通过陪伴和承诺来安抚她。
  再者我早就考虑好，自我死后那一刻，我就会陪着她。
  不会让她孤单，不会让她恐慌。
  但意外来的那样快，正如温姒所说，这种逆天而行的事情根本没办法掌控。
  我提前死去，魂体也暂时陷入沉睡，不能及时醒过来。
  只是这一点差错，我再醒来时，陈岐已经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样子。
  那晚苏醒之后，我几乎是迫不及待从佛珠里出来，我担心她。
  但我没想到，自己再看见她的场景，会是那样。
  卧室里浓郁的黑暗触目心惊。
  她面色太憔悴，憔悴得让我心口发疼。
  可就算这样，她也依然小声喊着我的名字。
  名字，那是一道最短的咒语，也是这世间最强力的咒语。
  我本以为是自己努力恢复了清明。
  但看见她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
  我的苏醒不是自己的原因。
  是有人，有人......
  曾在绝望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唤我。
  只是为了，想再看我一眼。
  【作者有话说】
  本章后半部分是姐视角，下章还是妹视角哈。
  回忆篇。
  放心吧，绝对是he！
  我没写过be
  而且我觉得接下来挺甜的？
  是小陈妹妹和宋姐的快乐日常了算是[狗头]
  第23章 前世一
  ◎是不是该还钱？◎
  【本章陈岐视角】
  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成为鬼的。
  或许是叫鬼？
  但我有记忆以来,就是这种状态了。
  唯一特别的，那就是我是一只艳鬼。
  身边的同类都是靠着吸食生人精气活着。
  我常见她们凝成一道美艳的人形，就去引诱那些过路的书生。
  以前对我多有照拂的一位姐姐曾说,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是细皮嫩肉的女子，不仅好玩还好吃。
  她本想多教我一些哄骗人的话术,大概是想把我带上和她们一样的正途,早日修炼强大。
  但我实在是有些嫌弃，更懒得去装什么温柔体贴的娘子。
  不过为了哄姐姐开心，我到底还是学了一些。
  只是没用过,也没那兴趣去用。
  鬼也可以自己苦修，只是那进步太慢，不等凝实魂体，可能就被生人的阳气给杀灭了。
  所以大部分鬼魂都会选择先找些弱小的人来吞噬,一步步积攒自己的力量。
  可惜我是只艳鬼,可以增强实力的方式太少了,若是冤魂，还能靠着怨气来进修。
  但我似乎有些天赋,靠着苦修也能有着自保的能力。
  姐姐们便没有再拉着我去调戏书生了。
  我有时候想，书生这一类还真是有吸引力,不止鬼要找上她们，山野精怪,各类妖物也爱找她们。
  不过这也是趋利避害罢了，书生这般弱小,又因为读书多,精气更充沛。
  完全是百利无一害的食物。
  与之完全相反的存在,大概就是天师了。
  这群人天生血液有异,能对我们这些邪物造成伤害,再加上她们还能请得神明护身，可谓是得天独厚。
  但她们对我们的恶意太大，只消见到就会出手灭杀。
  因此姐姐都是教导我，见到她们有多远跑多远。
  不过天师到底人数少，不可能除得尽这么多邪物。
  尤其是我们这镇子，更是没听说过有哪位天师会过来。
  倒也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