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努赫拉根据全息屏上的地道图，时不时还要结合实际地形判断行走方向——因为两百年之间，地质条件的变化，加上黑市这群人的有意改造，整个地下的格局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
  他们悄无声息地在地道内小跑，渐渐与另一头跑出来的队伍脚步声重叠。在即将相遇之前，他们都意识到彼此的存在，双双停下脚步，谨慎地接近彼此，直到不得不面对面那一瞬间，柯瑞斯惊叫一声：“琼？！你们怎么出来了？”
  “上将？”为首之人正是路易斯，特殊行动队原地休整过后，决定回头去寻找受伤的队友，带着他们和几位学生一起，在鎏金佣兵的指导下，通过一条较为安全的暗道撤离，正巧遇上从这条暗道往里走的努赫拉他们。
  大家按下激动震惊的心情，快速交流情报，路易斯他们把剩下的解毒剂给了努赫拉这支队伍，两边人就要继续行动，错身而过。
  而努赫拉似乎想起来什么，回头喊了一声：“洛维，你跟他们出去！在外头帮忙救助伤员，快点！”
  路易斯没想到会在这种场景下听到洛维的名字，一时怀疑他听错了，他不是提前向努赫拉请求把洛维调到后方指挥部吗？
  努赫拉身后的柯瑞斯看出了洛维的疑惑，飞快与洛维划清界限：“是洛医生偷偷跟过来的！抱歉，路易斯队长，我们没拦住。”
  路易斯一听，顿时有些冒火，过去拉着洛维就要走。洛维之前还坚持要和路易斯待在一处，这个时候反倒不愿意了：“不行，我走了，你们要是在里面遇到危险怎么办？”他用力想要挣脱路易斯铁钳一样硬的手，却被牢牢抓住不放。
  “洛维中校，我认可你的精神，可是现在外面受伤的战友更需要你，你必须命令！”努赫拉沉下脸，恨不得马上结束这通闹剧，“路易斯，带他走，其他人继续行动。”努赫拉话音刚落，洛维整个人直接被路易斯扛在肩上，准备带走。
  “等等。”一直没说话的鎏金佣兵团头目终于说话了，他认出来努赫拉的身份不简单，想要给他卖个人情：“你们是要去实验室找吉克明吗？我知道一条安全的小道。”
  努赫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路易斯，路易斯朝他点点头。他心下有了判断，对面前的佣兵头目说：“我欠你一个人情，对我来说不过分的情况下，我可以酌情帮你。”
  听到努赫拉的保证，佣兵头目发了一份他们内部才有的最新路线图，在上面为他画出路线，将进入实验室暗门的密码都给了他们，努赫拉大致对比了一下，确实更省时省力，便打算依照新路线进攻。
  “路易斯，我还有一件事吩咐……”临走之前，努赫拉又叫住了路易斯，不知道同他说了什么。
  努赫拉把话说完后，两边队伍马不停蹄地继续行动，在地道中穿梭，而越来越多的士兵也像他们一样，从地道的四面八方涌向中间，剑指黑市。
  佣兵为他们指的路没有问题，努赫拉他们一路通顺地靠近实验室，最终来到那扇暗门前。柯瑞斯上前一步，手指因为长时间握枪而微微发颤，一字一顿地输入密码。
  门顺利打开了，偌大的实验室里却是一副人去楼空的图景。正当他们一行人想走进去时，一道阴沉而熟悉的男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我只邀请了两位客人，其他人如果不想死，就退出去。”
  柯瑞斯回头，看见除他们以外的其他队员，都被来自暗处的自动机枪瞄准了要害，一点被瞄准的射线印在他们身上。
  努赫拉朝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退出去，其他队员再不愿意，也只好退出去。在他们全部离开那一瞬间，暗门被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柯瑞斯与努赫拉走到明的面前，三人对视。
  吉克明的脸上没有上次与柯瑞斯见面时的和蔼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瘆人的冷笑。
  “欢迎回来，零号实验品，曾经的日日夜夜，你我就在此相伴。”吉克明特地用一种恶心黏腻的语调对柯瑞斯说，试图激起他的怒意。
  很可惜，柯瑞斯和努赫拉一点反应都没有，明有些失落，但他很快找到了新的话题：“不如，我来给你们讲讲故事？”
  “从前，有一个来自首都星的医学生，他毕业之后总算进了帝国最好的药企，他本想研发出利国利民的药，没想到时运不济，刚好撞上帝国政治动荡的时刻，他失业了……”明自顾自地说着，仿佛陷入一种青春的回忆。
  “新的皇帝即将诞生，而他却像落水狗一样，在首都星漂泊不定，四处碰壁，”明越讲越起劲，他需要的不是听众，而是一个把所有愤怒喧嚣出来的契机，“就在这时，某个新兴的医疗研究所正在招收研究员，我加入他们，兴奋地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再次大展身手，没想到命运又给我开了个玩笑……原来他们需要的不是研究员，而是实验品。”
  没有人应答，他还在说：“不过这位研究员运气不好，低估了一个真心想要为科学献身的人，是有多么虔诚……我剥夺了他作为研究员的一切，让他代替我成为实验品。”
  “这个人，连第一次实验都没撑过……果然不适合参与科学研究。”明鄙夷地摇了摇头，对这位研究员很是不满。“但他还有点用处，那就是给了我一个身份。”
  所以，眼前的“吉克明”不是真正的吉克明，那他是谁？柯瑞斯心中涌现疑惑，但他没有表露出来，不打断吉克明的长篇大论，想借机拖延时间，等待支援。
  “之后，我按照我未成型的想法——人体改造，作为研究的新方向，”吉克明阴湿的目光停留在柯瑞斯身上，“每一次我的实验都失败了，因为这些实验品没办法承载我的科学理想……可是，你成功了，我的零号实验品。”
  “每一次新药，都能在你身上见效；每一次从你身体里提取任何组织，你都能快速康复……天呐，你简直就是最优秀的实验品，其他实验品根本没法于你相比！”吉克明说着说着，站起身来，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
  努赫拉立马举起枪，瞄准了明，而方才瞄准其他队友的几挺藏在暗处的自动枪通通瞄准努赫拉。
  “我的故事说完了……但我的实验才刚刚开始！”吉克发出诡异的大笑声，“亲爱的零号实验品，在为我完成最后一次实验吧！”
  他说着，像个狂妄的歌剧演员一般举起手中的按钮，狠狠地按了下去，一阵毒气从大实验室的四面八方喷出。努赫拉在举起按钮那一刻便将枪对准了吉克的手，但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四面八方的暗枪也无情地将子弹射向他。
  好在努赫拉闪躲及时，加上配备的重力立场盾牌，毫发无伤躲过所有子弹。即使努赫拉击中了吉克的手，这位科研疯子还是忍痛按下按钮。
  “再见了各位，我会找机会回来收集数据的……喔，忘了说，这次的毒气是最新款芮类司，你们手上的解毒剂是没有用的，呵呵。”吉克所站脚下，居然是一个隐形的升降台，他即将借此逃离现场。
  但事情并没有按照吉克的预想发展，升降梯还没走几步，就卡在原地不动。吉克明仿佛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笑意顿住。
  就在此时，实验室的所有门和通风口全部炸开，柯瑞斯抓住机会，在努赫拉的射击掩护下猛地越过实验台，飞扑过去将吉克扑到，恶狠狠地将他拽了出来。
  于此同时，实验室各处被突然出现的帝国军占领，所有人占据实验室各处有利地形，举枪对准正中央的吉克明，这下形势彻底反转！
  “什么？！”吉克惊惶道，他根本不知道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像一个无措的孩童一般，看向紧抓他不放的柯瑞斯，神神叨叨地疯喊着：“你不是吸入芮类司了吗？你们不是都吸入芮类司了吗！！而且……而且我刚刚明明记得关门了啊……我不像那个人，每次做实验之前都会检查好设备的！”
  “让我这个实验品告诉你一些真相吧！”柯瑞斯将他拽起来，迫使吉克不得不与柯瑞斯黑漆漆的护目镜相对，却看不清护目镜下柯瑞斯的眼睛。
  “你以为你是世间最有才华的人，是全宇宙最可怜的人，是宇宙大爆炸以来唯一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聪明人，所以你怨天怨地，头脑发热地落入了他人的陷阱，遭受惨无人道的对待，这些都不怪你，真的——”在实验室中央最亮的白炽明灯下，柯瑞斯宛如最严厉的审判者，为这罪人降下天罚。
  “但是，你为什么要在有机会重新生活的时候，放弃你作为一个人的道德理念；为什么要残忍地对待每一个和你有过相同处境的人，只因你认为你高人一等，聪明绝顶？！”
  “我告诉你，你不聪明，你的理想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你也不可怜，因为被你当作实验品，被你一刀刀割开血肉的我和其他人更可怜！”
  “最后，我为你感到可悲，因为你从来都没认清你是谁，落魄时你认为你是怀才不遇的大科学家；夺走身份后，你认为你是吉克明。”柯瑞斯伸出另一只手，摸索向吉克明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