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绿茶庶女后宅苟命日常 第66节

作者:浅水铃字数:4461更新时间:2025-08-21 09:23:45
  屋外,北风呜呜咽咽,刮过檐角。屋内,盈盈烛火落在墙角莹白的细颈瓷瓶上,拉出长长的、摇晃的影子。
  初一从炭盆旁的软垫上爬起来,抖了抖毛,走到床边,仰头轻轻一跃,落在软枕旁。它低低呜咽两声,把毛茸茸的脑袋凑过去,贴住主人冰凉的脸颊,轻轻蹭动。
  楚钰芙伸手揉揉小狗毛茸茸的头,感受到小狗温热的体温,终于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眼泪断了线似的汹涌而下,洇湿鬓角和枕头。
  这些天,她一直在拼命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尽力了,天命难违,有些事就是改变不,只要努力过就不遗憾。
  告诉自己今日之事应早有预料,成为一个坐拥大笔资产的小寡妇,也是很好的结果,没什么可难过。告诉自己,裴越不过是她漫长人生里,一个匆匆的过客……
  白天,这些话似乎有用。可到了这深夜,独自躺在这张冷冰冰的大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就像塌了个深深的窟窿,冷风飕飕地往里灌,无论如何都填不满。
  那个会牵着她的手,在人潮汹涌的夜市里护着她,会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哄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再也见不到了!
  大骗子!他的保证根本就是假的!说好的要赢要回来呢?就这样丢下她……丢下孩子。
  眼泪越涌越凶,积压多日的情绪堆积到顶点,再也压抑不住,犹如决堤的洪水,冲垮理智。
  她抬手搂住初一,把脸埋进它柔软的颈毛里大哭出声。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她不是已经很努力很认真地在生活了吗?为什么每次日子刚透出点亮光,就要狠狠给她一个重击?
  无论哪一世,她都不是天生自带光环的主角,可难道配角就不能用心经营,努力得一个圆满吗?
  她很理智,但理智不能永远站在上峰。她很坚强,可坚强不代表是石头做的,她也有感情,会痛、会累、会撑不住。
  哭声混着呼啸的北风,从半开的窗缝里钻出去。
  廊下,蓝珠放下手里快被泪水打湿的绣绷,死死咬着手指,眼泪悄无声息地淌了满脸。
  她不敢出声,生怕让姑娘听到,惹姑娘更难过。
  主仆二人一个在屋内崩溃,一个在廊下默默垂泪。
  大威在一旁看了半晌,从怀里摸出一块棉布帕子,递过去,踌躇着开口:“……将军用兵如神,行事一向也谨慎稳重。许是真让大雪给绊住了,一时递不出消息而已。眼下夫人怀孕时日尚短,如此伤神怕是不好,你要不要进去劝劝?”
  蓝珠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把脸,抬眼瞪他,带着浓浓鼻音道:“劝?我劝有用吗?这心里的难受是能劝没的?伤心对身子不好还用你说吗,难道夫人不知道?我倒觉得哭出来好!总比憋在心里憋坏了强!”
  说完不再理他,抱着膝盖,继续掉她的眼泪。
  大威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再说,只抱着手臂,沉默地杵在廊下守着。
  后半夜换值的人来了。大威回到自己屋里,摊开纸笔,匆匆写了几行小字,卷成细条,小心逮出笼中信鸽,绑在它腿上。
  他推开窗,手一扬,那灰白的鸽子便如离弦之箭,展翅冲上高空。
  信鸽在深蓝色的夜空下盘旋两圈,随后便顶着凛冽的朔风,朝着京郊疾掠而去。
  【作者有话说】
  [爆哭][爆哭]
  第90章
  楚钰芙哭了很久,久到桌上红烛燃的只剩拇指长。哭到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胀痛,才昏昏沉沉累极睡过去,在被子里蜷成一小团,缩于床榻一角。
  丑时的梆子声遥遥传来,屋中炭盆偶尔爆出毕剥一声轻响。
  原本趴在楚钰芙枕边的初一,倏地动了动耳朵,机敏地睁眼抬头看向屋门方向,仔细嗅了嗅门外飘来的气息后,它疑惑地歪了歪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门。
  大门在它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一抹黑影携着冷风走进来,在距离床榻一丈远的白石珠帘后,顿住脚步。
  初一静默了片刻,待看清楚来人后,小尾巴瞬间摇成风车。窜到对方腿边,小爪子抱上靴子,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撒娇声。
  楚钰芙睡得不安稳,初一的动静虽不大,却还是将她惊醒了。
  “……初一?怎么了初一?”
  她费力掀起红肿刺痛的眼皮,哑着嗓子喃喃唤道,却在抬头的瞬间,僵住了。
  白石珠帘后,一个高大英挺的轮廓,被清冷月光勾勒出来。那轮廓她太过熟悉,熟悉到心脏骤然一紧,生生停掉一拍。
  泪水毫无征兆地再次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敢抬手去擦。
  这样的梦她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了,每次只要她稍有动作,那梦就会醒来。睁开眼后只能孤零零面对那深深的空虚和巨大的绝望。
  拜托,让这个梦再长一些吧,再让她多看几眼,或许再过些时日,她就再梦不到如此清晰的脸了。
  不过也不要总梦见,反反复复揭开伤口,独自面对醒来时的失落,也太过残忍。
  就在她哭得快背过气时,那黑影动了。
  骨节分明的手撩开珠帘,一步步走近床榻,单膝跪在脚踏上,伸出一只略带寒气的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珠,低声哄道。
  “乖,不哭了……我回来了。”
  冰凉的手有些粗糙,指腹上带着一层常年练武积下的硬茧,但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楚钰芙怔住了,哆哆嗦嗦抬起手,轻轻触碰向眼前人的脸颊。
  !凉的
  能摸到……不是梦!
  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瞬间抽空,抬起的手滑到男人襟口,然后死死攥住。所有委屈、恐惧、绝望,以及失而复得的喜悦,统统涌上心头,她放声大哭。
  “你怎么、你怎么才回来!呜——”
  裴越用力将她揽进怀里,一手抚在她背后,另一手托在颈侧,无数带着安抚意味的碎吻落在她发顶。
  “我回来了,不怕了,芙儿,不怕。”
  不过月余未见,小夫人竟瘦了整整一圈,整个人单薄得像纸,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原本莹润的脸蛋只剩巴掌大,衬得那双含泪的眼睛大得惊人。他搂得小心翼翼,唯恐多用一分力就会将她揉碎。
  那滚烫的泪珠,哪里是砸在枕上?明明是砸在他心上,哭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痛。
  他双手捧起怀中人满是泪痕的脸,对着红唇吻去,这吻比平时更重、更深,更毫无章法,但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楚钰芙抬起手臂环上男人脖颈,闭眼用力回吻。
  假如此时此刻再有人问她,你爱他吗?
  她想应该是爱的,如果不爱,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魂牵梦萦?或许她的心远比她更早知道哪里有爱,有温暖。
  靠在宽阔熟悉的怀抱里,她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哑着嗓子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联络不上,你怎么忽然回来了……还要走吗?”
  男人坐在床沿,看样子并没有脱衣上床的打算。
  “嗯。”裴越大手覆在她侧脸,拇指温柔地摩挲着她眼下那片洇红的肌肤。
  “没有失联,一开始便是与大殿下联手设局,引蛇出洞罢了。大军早已分批潜回京郊大营。大威传信说你伤心过度,哭得厉害,我这才回来看看,天快亮前就得走。”他声音低沉。
  早在几天前得知她有了身孕,他便既惊喜又担心,为了大局,他只能强忍。待今日收到信鸽传信,得知她哭得厉害,他实在忍无可忍,心像被钝刀生生剜去一块,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夜赶来。
  楚钰芙闻言用力捶了他一拳,带着鼻音控诉:“好哇,你宁肯告诉大威,也不肯给我透一丝风!你知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说着她眼里又蓄上了泪。
  她也不想哭,可今晚的她好像就是很脆弱,泪腺仿佛失了控。
  裴越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凑在唇边吻了吻:“你若知晓内情,便不会那般煎熬难过,很难做到十足十的真。若要骗过那些暗处的眼睛,只能做全套。”
  这说得倒也在理,这几日她一得空就往国公府跑,忧心忡忡,强颜欢笑,这些落在有心人眼里,都是裴越确已出事的佐证。
  她吸吸鼻子:“那大威也告诉你我怀孕的事情了?”
  裴越点点头,深邃眼眸里漾开温柔笑意,大手隔着被子,温柔珍重地抚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那你这次回来,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楚钰芙红着眼睛,带了点酸意,抿唇指指肚子。
  裴越低笑一声,俯身去吻她湿漉漉的眼角:“当然是担心你,小家伙这样能折腾,害你吐得如此辛苦,等他出来……若是姑娘便罢了,若是小子,非得狠狠训他一顿不可,为你出气。”
  楚钰芙破涕为笑,眼睛弯成月牙。
  心头阴霾一扫而空,浓浓倦意翻涌而来,她忍不住打了长长的哈欠,最近她真的是太累太累了……
  裴越将她放平躺好,仔细掖好被角,大手隔着被子,在她背上一下下轻拍:“睡吧。二皇子昨夜已知晓陛下即将传位于大殿下,不日便会狗急跳墙。最多三日,一切尘埃落定。你安心在家,好好养着身子,莫要外出。”
  半梦半醒间,楚钰芙牵着他衣角,含糊应了一声:“好,我等你回家……”
  黎明时分,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冰冷的雨夹雪,细密的冰粒子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楚钰芙陷在温暖柔软的被褥里睡得黑甜,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直到将近正午,方才缓缓醒来。
  她偏头抓起不知何时放在软枕旁的鸳纹玉佩,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两圈,然后才哑着嗓子喊道:“蓝珠——”
  推门进来的却是银索。
  银索端着盛了温热水的铜盆进来,道:“蓝珠姐眼睛肿得像桃子,我给她拿了冰帕子让她敷着歇一会儿。”
  她走近了挽起床帐,看着楚钰芙同样红肿的眼皮,轻嘶一声:“夫人,要不我也给您弄条冰帕子敷敷?”
  楚钰芙走下床,对着镜子照了照,不由苦笑:“也好。”
  井水淘过的帕子,在廊下冷风里晾一会儿,就冻到半硬了。
  她重回床上躺好,银索把帕子敷在她眼睛上,然后转身打开灶房刚送来的食盒,把小菜一样样端到楠木圆桌上摆好。
  菜色清一水的素淡,煨冬笋、白菜烩豆腐、素炒雪里蕻、萝卜米油羹,唯一算沾了点荤腥的是点心蛋黄酥。
  蛋黄酥外皮刷了蛋液烤得酥脆,里头裹着甜糯的红豆沙和流油的咸蛋黄,是灶房特意为夫人做的。
  银索端着碟子凑到床前:“夫人,灶房做了蛋黄酥,您闻闻,能吃进些吗?”
  那混着豆沙和咸蛋黄的味道刚飘近,楚钰芙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了一声,连忙摆摆手,恹恹道:“我不想吃,你和蓝珠分着吃了吧。”
  银索答应一声,连忙将点心放得远远的。
  冰帕子至少要敷半刻钟,银索将夫人等会儿要穿的衣裳拿出来搭在屏风上,余光瞥见那碟惹祸的蛋黄酥,忍不住好奇问道:“夫人,怀孕是什么感觉呀?”
  楚钰芙抬手搭上小腹,思索了一会儿:“嗯……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茫然。
  或许是因为近来变故迭起,心神俱疲,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期中那种巨大的、成为母亲的激动。更确切地说,她甚至常常会忘记自已已经怀孕的事实。
  除去这磨人的孕吐,她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而发生太多改变。她还是那个她,并没有因为一个新生命的到来而瞬间变成另一个人。
  若非腕间的喜脉和突如其来的反胃作呕,她甚至会恍惚觉得,怀孕这件事,离自己还很遥远。
  “这样呀。”银索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忽然灵机一动,“诶,夫人,祥润斋的杏仁酥您不是一直惦记?要不我待会儿去买些回来?您总得吃点东西。”
  确实有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想起祥润斋的点心,楚钰芙有点流口水,然而,刚想点头答应,男人低沉的话语便在她脑海中响起:二皇子不日便会逼宫。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